区块链对支付清算系统的影响

4月22日晚19:00，由支付圈、支付百科、PlatON联合主办，新浪财经联合直播的2020年支付公开课《央行数字货币DCEP那些事儿》。 万向区块链首席经济学家、PlatON首席经济学家邹传伟博士受邀作为演讲嘉宾。 本文总结了课程的全文。

DC/EP和Libra是金融科技领域最前沿、最受关注的问题。 要理解这个问题，就需要理解金融基础设施从账户范式到代币范式的转变。 在更大的背景下，这个问题涉及区块链对支付和清算系统的影响。

1.代币范式与账户范式

很多研究者从货币形态和价值演进的角度分析DC/EP和Libra。 事实上，这种视角会增加分析的难度，不容易厘清核心问题。 一个更直接、更本质的视角是Token范式与金融基础设施账户范式的区别。

(1)非流化的思想

世界上最早“正式”发行的纸币是北宋时期流传于四川省的交子。 当时，铁钱是四川的主要货币。 但由于铁币面值较低，重量较大，使用起来很不方便。 老百姓把铁钱存入“交子铺”，换取交子票，用于日常生活交易。 交子看似简单，其实暗含着金融基础设施的一个重要思想——Immobilize，用通证来代表资产，用更便捷的通证交易代替资产交易。

不动的想法在现实生活中无处不在。 例如，在校园卡兴起之前，餐券在大学校园里被广泛使用。 学生用现金兑换餐券。 餐券在大学食堂发放，有找零机制。 校外的小店也接受餐券，领取餐券后到校方兑换现金。 在校园生态中，餐券就是现金券。

问题是：凭证可以数字化吗？

(2) 代币范式

区块链启用了一种特殊的数字凭证，称为令牌，并具有一些非常好的属性：

大家注意，我强调的特征是现金的核心特征。 但是Token的可分割性和Token交易的跨境性，显然是超越现金的。

Token可用于记录资产及其交易，与金融基础设施有着天然的结合：

Token是一段以存在形式存在的计算机代码，中文一般译为一种标记或表示（token/certificate）。 token或representation本身没有价值，价值来自于它所承载的资产，Token也是如此。 使用Token承载现实世界的资产（所谓“资产上链”）本质上是一个中心化的受托机构（称为“Token发行机构”）基于资产储备发行Token比特币对金融体系的影响，需要遵循三个规则：

当使用 Token 托管现实世界的资产时，资金可以是法定货币和有价证券。 我们先来讨论一下法定货币的情况，可以按照两个维度来分类：

问题是：这与我们习惯的货币和支付系统有何不同？

(3) 账户范式

法定货币遵循两级银行账户系统。 个人、企业和政府部门在商业银行开立存款账户，商业银行在中央银行开立存款准备金账户。 法定货币存在于金融体系的负债端。 基础货币是中央银行的负债。 其中，现金是中央银行对公众的负债，存款准备金是中央银行对商业银行的负债。 存款是中央银行对个人和企业的负债。 在现代经济中，现金（不依赖账户）仅占货币供应量的一小部分，广义货币供应量中的大部分是存款。 准备金和存款等货币形式已经数字化。

在现金交易中，交易双方只要确认现金的真实性即可交付，无需第三方信任机构。 这类似于 Token 交易。 转账和汇款涉及银行账户操作。 点对点转账需同时调整交易双方在同一开户行的存款账户余额。 跨行转账除了调整交易双方在各自银行的存款账户余额外，还涉及两家银行之间的结算。 商业银行之间的清算需要调整其在中央银行的准备金账户余额。 除了货币兑换，跨境支付还需要通过代理行之间的活期账户。 这些账户中的闲置资金需求是跨境支付成本高昂的重要原因。 跨境支付中的消息通过环球银行金融电信协会 (SWIFT) 处理。 代理行模式拉长了跨境支付链条。

总的来说，目前的支付系统非常发达，不足之处主要体现在两个地方——交易账户的可用性和跨境支付的便利性。 区块链用在支付系统上，主要的出发点就是为了缓解这两个缺点。 例如，我们知道比特币交易是点对点的，自然是跨境的。 中国人向美国人发送比特币与向另一个中国人发送比特币之间没有本质区别。 区块链用于跨境支付，就是引入这种点对点的模式。

2、DC/EP

(1)DC/EP设计方案分析

中国人民银行自 2014 年以来一直在研究数字法定货币，称为 DC/EP。 4月15日，有消息称DC/EP在江苏、雄安、成都和深圳开始测试。 疫情将加速DC/EP的进程。 但迄今为止，中国人民银行并没有公开记载DC/EP的设计，DC/EP的介绍也散见于中国人民银行领导和相关负责同志的讲话和论文中。 梳理对比这些公开渠道信息后，DC/EP应该具备以下核心特征：

一是替代M0，基于100%准备金发行。 数字货币不计算和支付利息，不承担除货币应有的三大功能（价值衡量、交易媒介、价值储存）之外的其他社会和行政功能。 为保证数字货币的发行和提取不改变央行发行的货币总量，商业银行存款准备金与数字货币之间存在等额兑换机制。 在发行阶段，央行扣除商业银行存款准备金，等量发行数字货币。 ; 在提现阶段，央行等额增加商业银行存款准备金，注销数字货币。

二是沿用传统的央行-商业银行双元模式运作框架。 中央银行向商业银行营业库发行数字货币，商业银行受中央银行委托，向社会公众提供数字货币存取款等服务，配合中央银行维护数字货币正常运行货币发行和流通体系。 有一种“批发零售”的安排。

三是数字货币的表现形式。 从形式上看，数字货币是代表特定金额的加密数字串，由中央银行担保并签字，包括最基本的数字、金额、所有者和发行人的签名等。其中，数字是货币的唯一标识。数字货币，数字不能重复，可以作为数字货币的指标。 数字货币是可编程的，可以附加用户定义的可执行脚本。

四是数字货币的注册中心和认证中心。 登记中心不仅记录数字货币和相应用户的身份，并完成所有权登记； 并记录流向，完成数字货币产生、流通、清点、消亡全过程的登记。 注册中心建立在传统中心化方式的基础上，是一个全新概念的数字货币中心。 认证中心是数字货币可控匿名设计的重要组成部分。

五是松耦合账户交付+中心化管理模式。 数字货币在交易过程中对账户的依赖程度较低。 它可以像现金一样容易流通，并且可以实现可控的匿名性。 可控匿名的含义是，数字货币只是向中央银行这一第三方公开交易数据，而没有持有者本人的意愿，即使商业银行与商户合作，也无法追踪数字货币的交易历史和使用情况。 数字货币持有者可以直接将其应用于各种场景，有利于人民币的流通和国际化。 相比之下，银行卡和互联网支付是基于紧密耦合的账户模型。

第六是分布式账本的应用。 数字货币登记处不使用分布式账本。 在DC/EP中，分布式账本用于数字货币的确认和登记，并通过互联网提供外部数字货币确认和查询的网站，实现数字货币在线验钞机的功能。 这有两个优点。 一方面，核心发行登记系统与外界隔离保护，同时利用分布式账本的优势，提高确权查询的数据和系统安全性。 另一方面，由于分布式账本仅用于对外提供查询访问，交易处理仍由发行登记系统完成，从而有效避免了现有分布式账本在交易处理上的瓶颈问题。

第七是系统独立性。 数字货币具有普遍性和无处不在的特点，可以在多种交易媒介和支付渠道上完成交易，可以利用现有的金融基础设施。 理论上，银行存款货币和电子货币可以实现的支付网络边界，数字货币也可以实现。

基于姚谦2018年推出的央行数字货币原型系统，我对DC/EP设计的推测如下：

一种是账户松耦合=Token范式。 从中国人民银行披露的公开信息来看，DC/EP并没有像Libra那样使用真正的区块链。 DC/EP虽然不是区块链中的Token，但在非“双花”、匿名性、不可伪造性、安全性、可转移性、可分割性、可编程性等关键特性上与区块链不同。 代币是相似的。 因此，DC/EP仍然属于Token范式，不属于账户范式。

二是DC/EP采用了基于UTXO模型的中心化账本。 这个中心化的账本体现为数字货币发行登记系统，由中央银行维护。 它是中心化的，不需要运行共识算法，因此不会受到区块链的性能瓶颈。 DC/EP使用中心化账本是有道理的，因为中央银行的信用明显高于商业银行等私人机构，没有必要在DC/EP中引入以区块链为代表的分布式信任机制EP。 当然，基于UTXO模型的中心化账本也可以看做是“退化”的区块链（或者说只有一个节点的区块链）。 此外，区块链可能用于数字货币的确认和登记，处于辅助地位。

第三个是DC/EP钱包。 用户需要使用DC/EP钱包，其核心是一对公钥和私钥。 公钥也是一个地址，人民币数字证书存放在该地址中。 用户可以看到其他用户的地址，但不一定知道地址所有者的身份。 央行通过央行管理的数字货币注册中心知道地址与用户身份的对应关系，但不一定是强实名制。

第四种是DC/EP交易。 用户可以通过钱包私钥发起地址之间的转账交易。 DC/EP转账交易不像公链中的Token交易一样先广播到点对点网络，然后由矿工打包成块并运行共识算法，而是直接由中央银行记录在中心化账本中。

这次疫情会让DC/EP更加重要：

（二）DC/EP与第三方支付的关系

DC/EP中的资金流向如下：

“断直连”后，第三方支付中的资金流向如下：

不难看出，DC/EP在某种意义上与“断直连”后的第三方支付存在同构关系：

如果DC/EP在技术效率和业务拓展方面做得足够好，那么从用户的角度来看，理论上DC/EP在“断直连”后应该能给第三方支付带来同样的体验。 因此比特币对金融体系的影响，对于用户而言，DC/EP与第三方支付在应用中存在着相互替代的关系。 例如，据报道，苏州市相城区由工农中建四大国有银行支付工资的各区级机关、企事业单位工作人员，将完成央行数字化系统的安装工作。货币（DC / EP）数字钱包在四月。 5月工资中交通补贴的50%将以数字货币形式发放。

第三方支付已经很发达了，为什么还要开发DC/EP呢？ 查看 DC/EP 与第三方支付的区别：

DC/EP会对第三方支付产生重大影响吗？ 答案是否定的。 在DC/EP中，中国人民银行将在技术标准和应用规范的基础上，将上述支付路径、支付条件和商业应用留给市场。 虽然从支付清算基础设施的角度来看，DC/EP不同于第三方支付，但目前第三方支付对各种应用场景的渗透以及收单系统的建立，可以对DC的应用和推广起到积极作用/EP 效果。

(3)DC/EP与人民币国际化

DC/EP对人民币国际化的影响主要体现在基于数字货币的跨境支付上。 目前的人民币跨境支付是以银行账户为基础的。 为此，境外银行需要开展人民币业务，境外企业和个人需要开立人民币存款账户。 下图为人民币跨境支付系统（CIPS）的架构图：

DC/EP只需要用户拥有一个DC/EP钱包，比开立人民币存款账户要低很多。 数字人民币交易自然是跨境的，DC/EP可以有效扩大人民币在境外的使用。 在这一点上，DC/EP 与 Libra 有着相似的逻辑。 但需要看到的是，跨境支付只是人民币国际化的必要条件，而非充分条件。

3.天秤座

由 Facebook 牵头的 Libra 项目自 2019 年 6 月提出以来备受关注（“Libra 1.0”）。 4 月 16 日，Libra 发布了 2.0 版白皮书，重点从盯住一揽子货币转向盯住单一货币（“Libra 2.0”）。

(1) 天秤座 1.0

一是经济内涵：Libra是以一篮子货币（美元50%、欧元18%、日元14%、英镑11%、英镑7%）为基础的合成货币单位新加坡元），Libra 价格与这一篮子货币的加权平均汇率挂钩。 虽然 Libra 不锚定任何单一货币，但它仍将体现低波动性、低通胀、全球认可度和可互换性。

二是储备资产：Libra发行基于100%法币储备。 这些法定货币储备将由分布在全球的投资级托管人持有，并投资于银行存款和短期政府债券。 法币储备的投资收益将用于支付系统运营成本、保证低交易手续费、向早期投资者（“Libra 联盟”）分配红利等。Libra 用户不分享法币储备的投资收益。

三是发行和价格稳定机制：Libra联盟会选择一定数量的授权经销商（主要是合规银行和支付机构）。 授权经销商可以直接与法定货币储备池进行交易。

第四是底层技术：Libra区块链属于联盟链。 Libra 计划初期招募 100 个验证节点，支持每秒 1000 笔交易，以应对正常的支付场景。 100 个验证节点组成 Libra 联盟，该联盟是在瑞士日内瓦注册的非营利组织。

五、治理结构：Libra联盟的治理机构是理事会，由成员代表组成，每个验证节点可以指派一名代表。 Libra 联盟的所有决策都将通过理事会做出，重大政策或技术决策需要三分之二以上成员投票通过。

基于2011年以来的数据，Libra对美元汇率及其波动性进行了回测。 可以看出有两点：第一，大部分时间，1单位Libra的价值不到1美元； 二是由于货币篮子的风险分散效应，Libra兑美元汇率波动幅度低于成分货币，平均在3.2%左右（年化）。 相比之下，同期比特币价格的波动率约为 77%（年化）。

(2) 天秤座2.0

Libra 2.0 主要对 Libra 1.0 进行了以下四点修改。

一是单币种稳定币为主，一篮子币种稳定币为辅。 新增LibraUSD、LibraEUR、LibraGBP和LibraSGD等单币稳定币，仍保留一篮子货币稳定币Libra Coin（通过智能合约实现）。

其次，通过稳定的合规框架提高 Libra 支付系统的安全性，包括反洗钱 (AML)、反恐怖主义融资 (CFT)、制裁合规和防止非法活动。

第三，放弃未来向无许可系统过渡的计划，但保留其主要经济特征，并通过市场驱动、开放和竞争的网络来实现。

四、在Libra法币储备池的设计中引入强有力的保护措施：

Libra联盟明确表示，希望单币种稳定币与央行数字货币融合。

单币种稳定币的合规框架更加清晰。 比如在美国主要是：

在单币种稳定币的风险监管方面，主要国家的监管措施也越来越完善，很大程度上参考了国际金融危机后对货币市场基金的监管。

对于货币当局来说，合法合规的单币种稳定币主要是一种支付工具，不会产生货币，不会影响货币主权，金融风险可控。 但是，单一币种的稳定币会强化强势货币的地位，侵蚀弱势货币的地位。 比如锚定美元的Libra稳定币，因为区块链的开放性，会让更多美国以外的人参与到以美元计价的经济中，从而加速货币不稳定国家的“美元化”和加强美元。 地位。

在 Libra Coin 这一一篮子货币稳定币（超主权货币）上，Libra 联盟的态度与 Libra 1.0 相比有了明显的后退：

Libra 2.0 的超主权货币方案在经济设计、监管复杂度、业务启动策略等方面都优于 Libra 1.0，实施难度也低了很多。 悖论在于，超主权货币在 Libra 2.0 中将处于边缘地位。 超主权货币 Libra Coin 的实际应用将完全取决于市场需求和 Libra 联盟投入多少资源。

总的来说，Libra 2.0 将大大缓解 Libra 项目面临的监管和商业阻力。 Libra 项目将加速。

4. 区块链应用于金融交易的后处理

全球稳定币和央行数字货币不仅用于支付场景，还用于金融交易场景。 虽然金融交易场景受到的关注较少，但其重要性一点也不低，理解它的关键是区块链在金融交易后处理中的应用。 对这个问题的研究有助于回答以下问题：

金融交易后处理包括从交易完成到最终结算的过程，是指证券和资金不可撤销地、无条件地转移的时刻。 金融交易后处理适用于证券和基金。 完整的证券交易流程可以分为两个环节：

在区块链上发行和交易证券的原理是什么？ 证券代币化也可以在上述三个规则的框架内理解。 另一种方法是将其与存托凭证进行比较。 代币化证券可以看作是区块链存托凭证或者数字存托凭证，但主流存托凭证连接的是境外证券和境内投资者，而区块链存托凭证连接的是账户形式和Token形式。 存款机构在证券代币化中发挥着核心作用。 存管机构按照存管协议约定持有标的证券，委托托管机构进行托管，在区块链上发行代表标的证券的Token凭证。

在金融交易的后处理中，代币支付终端和支付终端都可以使用Token范式或账户范式。 共有四种不同的组合，每种组合都可以找到对应的物品：

如果资金也在区块链上处理，金融交易后处理自然会涉及央行数字货币和全球稳定币。 日本央行和欧洲央行的Stella项目、新加坡金管局的Ubin项目、加拿大银行的Jasper项目都包含区块链在金融交易后处理中的应用试点。

例如，中国人民银行针对基于区块链技术的数字票据交易平台中的数字票据结算设计了两套解决方案：一是链下清算（账户范式）； 另一种是链上清算，即通过央行数字货币进行清算。 实验发现，央行数字货币的引入大大简化了票据交易流程，可以实现自动实时对付支付（DvP）、资金流向监控等功能。 但如果采用链下清算，基于区块链技术的数字票据优势将大打折扣，与传统电子票据系统并无太大区别。 因此，区块链应用到金融交易的后处理，以及央行数字货币是一个无法回避的问题。

CoinDesk专栏作家邹传伟是PlatON和万向区块链的首席经济学家。 曾就读于北京大学、清华大学和哈佛大学。 曾长期供职于中央汇金、中投公司、南湖金融服务公司。 邹传伟博士的研究领域主要包括商业银行、固定收益证券、金融投资、风险管理、互联网金融/金融科技和金融监管。